纸箱子

万年北极人,绝赞黑历史制造机。

如影随形:6~8

  

  无盐奶油、白砂糖、鸡蛋、香草精、低筋面粉与发酵粉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金发碧眼的德/国人系着围裙将它们按照食谱上的份量丝毫不差地称量好倒入碗里搅拌均匀。

  直到1959年末他才从阿尔弗雷德的领事馆里搬出来,只是现在的住所仍在西柏林而非首都波恩。

  离开美/国领事馆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你可以在厨房里随便捣腾而不会被制止。

  当然还有其他好处,比如弗朗西斯可以随意来他家做客而不用穿过国界线以外的层层阻碍,路德维希很喜欢这个优雅又风趣的盟友,一部分原因是他是少数几个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的人。

  联/邦/德/国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自以为的和煦笑容在他人看来是凶神恶煞的凝视,善意的提醒被认为是刻薄的指责,连聚集成堆的孩子们见到他也会马上跑散。

  唯一一个例外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那个男孩先是瞪大了眼严肃地看着路德维希,然后突然把右手直直地伸了出去,五指并拢,大喊:Meine Ehre heißt Loyalität!”

  趁他没有反应过来,顽皮的孩子哈哈笑着跑走了,矮小的身影挤过人群消失不见,只有刺耳的笑声久久回荡在空气中。

  一阵电话铃声将他从回忆中叫醒。

  “真是抱歉了路德,哥哥我可能要临时返程了。”流利的德语自话筒中穿出。

  “那我烤的蛋糕怎么办———”涌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下,替换成一句【没关系】。

  蛋糕冷却、脱模,如今再怎么装饰也是白费功夫。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用盖子罩住,路德维希裹上大衣下了楼,感受着柏林今年的第一场雪。

  基尔伯特抖落帽子上的雪,低头钻进旧书店矮小的门,像往常一样朝开店的年轻人打了个招呼后向一张桌子走去。

  一个熟悉又意外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距上一次见面已经有数年。

  联/邦/德/国还是一点都没变。隐藏在金丝眼镜镜片下的天蓝色双眼像结了冰的国王湖,清澈却缺乏生气。像是完全没有发觉到基尔伯特的存在一般,年轻的化身只是自顾自地翻阅着桌上泛黄的书页。

  红色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圈,基尔伯特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悄悄坐下,开始等待那人的反应。

  许久之后,联/邦/德/国才发觉坐在对面的人是自己东边的邻居。

  “民/主/德/国?”路德维希轻声问道。

  被叫到名字的国/家笑着点了点头,“我叫基尔伯特,你呢?”

  “路德维希,是联/邦/德/国。”戴着眼镜的人默默合上书本,摘下眼镜放进外套的口袋,书店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为这个冬夜增添了几分暖意。

  “偷偷溜出来的?这里可是东柏林。看来你也没有俄/罗/斯他们说的那么恪守规则嘛。”

  似乎被基尔伯特友好的笑容影响,路德维希开始对这个名义上的敌人产生了几分信任。

  毕竟,他们都流着日耳曼的血脉不是吗?

  “难得来一次东边,本大爷带你去逛逛如何?附近的圣诞集市好像开了。”基尔伯特站起身,在书桌上投下一大片影子。

  雪花落在广场中心挂着彩灯的圣诞树上,教堂的塔尖上,还有周围店铺的屋顶上,被灯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基尔伯特一只手挽着路德维希的胳膊以免他被人群冲走,另一只手提着塞得满满的袋子,穿梭在人群中。

  “啊,老板,来两杯啤酒。”他在一间铺子前停下。

  把酒杯递给身边一言不发的路德维希,基尔伯特看着他伸手接过,再小心地把杯子凑到嘴边,杯中晃动的金黄色液体反射着彩灯的光,缓缓流入那人的口腔。

  酒杯见底,基尔伯特顺手拿过西边邻居的另一个还给老板。

  “怎么样,我家的圣诞市场不比你们那边差吧?”基尔伯特看向身边,发现路德维希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哈哈哈west你不会是喝醉了吧?”基尔伯特用力拍了下路德维希的肩膀,大衣下传来分明的肩胛骨的触感,这个人真是有够瘦的。

  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缓缓眨了一下眼, “West?......因为我在西边是吗?不错呢,我很喜欢。”

  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湛蓝的眼睛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冰封的国王湖在寒冷的冬夜里开始解冻。

  “对,就是这样,笑一笑。在这里就该高兴一点。”,基尔伯特揉了揉路德维希的金发,鲜红的眼睛却不经意蒙上一层阴影。

  第二次柏/林危机才结束多久?在心里暗暗问着自己,伊万离开东柏林那天强压着怒火的表情在脑海中浮现。

  民/主/德/国十分清楚他们见面的次数可能不会太多了。

  

  军用汽车与坦克碾过柏林的街道。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的机油味以及发动机的轰鸣声宣告着第三次柏林危机的到来。

  两位超级大国站在东西柏林的交界处冷眼对视着,身后上百辆钢铁巨兽蓄势待发。

  “从西德撤军。”伊万.布拉金斯基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他那条长围巾即使在夏天都不肯摘下。

  比起让阿尔弗雷德看到那道耻辱的伤痕,一点点不适又算什么呢?

  双方的军队终究还是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铁丝网和持枪站立的武装警卫。

 基尔伯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现在你可能不会理解,但这一切都是必要的,东/德同志。”苏/联人的围巾在风中飘荡,“哦,过几天我们还要再把它稍微加固一下,让那些西/德人再也不能非/法踏足你的领/土。”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稍微”指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电话的号码盘,基尔伯特提起了听筒,“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吗?”

  声音还是他一贯的沙哑,与户外的虫鸣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基尔伯特张了张嘴,却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一束阳光从窗户射入,将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铁丝网方向飘来的灰尘在光线中闪着光。

  “是我。”

  “......听好,路德,我很抱歉,但我们终究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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